听见丨一根扁担
2023-07-08 20:53:05来源:盐阜大众报

一根扁担

●吴友智/文


【资料图】

●凌敏/诵读

“挑不动就别挑了,等你爸回来再挑吧!”母亲抱着柴草,站在我家大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我挑水吃力的样子,心疼地喊着。

那年,我十多岁。在生产队干活的父亲还未回来,家里水缸快要见底了,我第一次到家的西河边上挑水。因身单力薄,且不得“挑担”要领,颤颤巍巍,蹒跚局促,两个水桶不听话地左摇右摆,桶里的水打着滚儿往外蹦。到了家中,水洒近半,身后紧跟一条蜿蜒的“水印”线。

早年的农家每户都有一根扁担,用于挑水、挑柴、挑粮食。担子,大多落在身强力壮的男人肩上。

有一年秋天,生产队统一组织收割完大豆后,我和几个村娃争先恐后地把掉落在地上的枯豆叶扫起来用于烧火做饭。那天,我和母亲扫完豆叶,连踩带摁,结结实实捆了两大捆,插上扁担,母亲和我们小孩子都无力挑起,只得等待父亲收工后过来挑回家。

转眼间,夕阳西下,地里的乡邻们扫完豆叶陆续回家,性情幽默的徐伯哼起了自己编的牛号子:挑起担子往家走,冬天烧草不用愁,锅底添上一把火,老婆孩子热炕头……听着徐老伯断断续续的吆喝,我们的心里平添几分焦急。

临近傍晚,父亲赶来了。只见瘦高个的父亲弯腰、弓背、下蹲,将担杖压到肩上,试着挑了几次都没有挑起,最后鼓了鼓劲,担了起来。此时,远处亮起了零星灯光,月亮爬上了村舍的脊梁,庄稼停止了与风的对话。乡野向晚,幽远静僻,田地里空荡荡的,我们一家俨然就是这整片土地的主人,一种从未有过的田园自豪感油然而生。

父亲瘦高个,身子骨不算硬朗,草捆太大,挑起的草捆稍离地面,草捆被长长的影子拽着,担子显得更沉更重。少不更事的我们,跟在父亲后头,一会儿瞅瞅月亮,一会儿数数星星,只有母亲的眼波,一直被父亲的身影牵引着、动荡着。父亲肩头挑的是两捆柴草,而他整个身心担的是全家人的生计,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父亲心中的那份重担又何时何曾放下呢?

直到1974年,当时国家没有高考,升学无望,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是该为家庭分担一些重活了。

那天,父亲和我一起往自留地里挑粪运肥。自留田离家约有二三里路,还得过一道河。父亲找来一艘水泥船,我们先要把茅坑的粪挑到船上,再转运到自留田里。我挑着粪担颤巍巍缓缓前行,跨过小河,攀上高坡,途经地边窄路,由于我用力偏向,连人带粪桶担子一起滚进了路旁半米多深的小沟中。多亏父亲赶来帮助,一把把我这个“落汤鸡”从河里拉了上来。看着我脸红气粗的样子,父亲没有责备,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顺顺溜溜地干点活儿?从父亲的话语中,我感到了父亲的那番无奈。

为使我稚嫩的肩膀接受磨炼,我在生产队扎扎实实劳动了两年,我踊跃报名参加公社河工,肩膀被扁担磨破出血,我大汗淋漓,想停下休息一会儿,可感觉父亲的目光就在我后背,只得咬牙继续坚持。往后的日子里,父亲又把那根扁担交给我,让我干一些挑水挑粮的活儿。挖墒开沟等农活我也无所畏惧,农活从不挑拣,终于练出了一副田园好把式。那一阵子,我虽腰肩疲累,却通过肩上担子的重量感受到生活的重负,开始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直到恢复高考,我有幸继续读书深造,毕业后做了一名人民教师。

如今,乡村的变化翻天覆地,机械化作业早已替代了肩挑人抬,但我家的这根扁担是“传家宝”,看似单薄,却很耐用,扁担中间磨出了凹痕,凹痕里几代人的汗水,浸透漫漫岁月的艰辛,它也时时提醒着我,不要忘记肩上教书育人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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